不应该只有一个人静夜沉思的“李彦宏之问”

夜深人静，李彦宏扪心两问

在网信办对魏则西事件调查结果出来的次日，百度公司董事长兼CEO李彦宏面向全员发了一封内部信，这是一封内部信，但因为处于关键事件的关键节点，公布出来以后，也算是刷爆了朋友圈。事实上，这虽然是李彦宏的一封内部信，但对企业界和互联网界来说都值得关注，说不定你厂也有写这么一封信的时候。

内部信中李彦宏少有的在文字间有感情流露，对一般读者可能感觉未必明显，但李彦宏周围的人多颇为意外，因为李彦宏工程师出身，性格较为内向，印象中他不太爱说话，也不太爱交际，近年来也很少接受媒体之类的采访，但在内部信中他却用了“每当我把这些词句说给后来人听时，都会几近哽咽”、“这些天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，我就会想”......这样的词句，可见魏则西事件对李彦宏大有触动。

那么，李彦宏在这封主题为“勿忘初心 不负梦想”的内部信中，到底说了什么。

其一，这是一封内部信，对象是百度员工，并非直接写给公众的公开信或致歉信。

其二，如果进行简单总结的话，李彦宏其实是表达了两种担心，一个答案以及三个改变。

让李彦宏彻夜难眠的一大担心目前其实已经众所周知，那就是担心百度被用户抛弃。李彦宏写道，一月份的贴吧事件、四月份的魏则西事件引起了网民对百度的广泛批评和质疑。“其愤怒之情，超过了以往百度经历的任何危机”。“这些天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，我就会想：为什么很多每天都在使用百度的用户不再热爱我们”？因为魏则西事件，百度正面临着成立以来最大的形象危机，其中或许也包括李彦宏个人的形象危机，在中国互联网企业中，李彦宏的个人形象一向相当正面，被称为“男神”。

另一种担心其实是对百度团队的担心、对百度价值观的担心。他回顾百度初创时期与谷歌竞争中如何以弱胜强，“谷歌完全有实力给百度的工程师们开出三倍以上的工资待遇来。后来他们进来了，却几乎没有挖动我们什么人”。是因为当时百度有梦想，有统一的价值观，“那个时候大家都憋着一股气，要做最好的中文搜索引擎。我们每个人每天都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特别自豪”。但贴吧危机、魏则西危机让李彦宏所感觉到的，却是静夜里的忧心。

随后，李彦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：因为从管理层到员工对短期KPI的追逐，我们的价值观被挤压变形了，业绩增长凌驾于用户体验，简单经营替代了简单可依赖，我们与用户渐行渐远，我们与创业初期坚守的使命和价值观渐行渐远。如果失去了用户的支持，失去了对价值观的坚守，百度离破产就真的只有30天！

然而，百度要怎样留住用户的支持呢？李彦宏说百度要进行三项改变，其一，重新审视公司所有产品的商业模式，是否因变现而影响用户体验，对于不尊重用户体验的行为要彻底整改；其二，完善用户反馈机制，让用户对产品和服务的评价成为搜索排名的关键因素；其三，增设10亿元保障基金用于先行赔付等网民权益保障机制。李彦宏并说，“这是正确的做法！是长远的做法！是顺天应时的做法”！

尽管李彦宏在公开信中少有的真情流露，但仅仅想通过一封CEO来信就抚平网民的愤怒也是不现实的，李彦宏内部信的真正作用还是在百度内部，魏则西事件的突然爆发，网信办的调查与整改，都对百度的原有业务造成了强烈冲击，员工难免出现思想上的困惑和不知所措，这个时候，CEO的一封来信指明要做什么、怎么做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，在这个时候，最重要的就是凝聚百度人心，给出正确的方向和价值观，而且在重塑价值观方面，魏则西事件之后，百度还有相当多的工作要继续做。

“重新审视公司所有产品的商业模式”或暗示百度将有重大变革

从商业角度讲，内部信中李彦宏所做最重要的一项决定则是“重新审视公司所有产品的商业模式”这一条。“所有产品的商业模式”已经远超出百度搜索的范畴，在搜索之外，百度还有贴吧、知道、百科等各种产品，如果都要根据用户体验审核的一票否决制度进行整改，那么涉及面将是非常宽广的，涉及的利益群体也是非常多的，这一条是整封内部信中最表现李彦宏改变力度的一条，也是很可能会引发百度产生重大变革的一条，如果百度因此而建立起全新的以用户体验为核心的商业模式，魏则西事件也未尝不能产生使百度转进的结果，但这取决于领导人的决心，革自己的命是最痛的，远甚于革别人的命，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要难得多，在百度，只有李彦宏有这样的权力与能力。

最后再说一下李彦宏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想的那两个问题，为什么很多每天都在使用百度的用户不再热爱我们？为什么我们不再为自己的产品感到骄傲了？如果剔除“百度”两个字，这其实是每个中国互联网公司的领导人都应该深思的问题，公司变大了，市值变高了，但离用户却越来越远了，甚至被用户所愤怒了，这绝不是百度一家要面临的窘境，有人说大公司都会有大公司病，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，还有两重原因不能忽视。

今天的互联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互联网，网企要进行心理角色转变

其一是中国现今的互联网巨头大都已经有十年以上的历史，对于多变的互联网业来说，这其实已经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时间段，在这个时间段中，决定互联网企业成功的很多因素也都发生了变化，比如李彦宏讲到的“用户体验”，在十几年前就没有那么重要，但现在却变得无比重要，而互联网公司却未必都能围绕用户体验进行自我变革--包括商业模式，百度的基本商业模式归根结底还是起源于当初雅虎、谷歌所奠定的广告模式，在十几年之后，早已到了需要变革的节点，即便没有魏则西事件，百度也必须变革。

其二，是中国互联网业才成为准支柱产业之后，正在面临一个“去魅”(deenchanted)的阶段，最初互联网因其所带来的高科技与财富冲击而非常酷，高高在上，人人仰视，享受着人见人爱的企业超国民待遇，但二十年之后，互联网业已经基础设施化，不再像以前那些神秘酷，人们对互联网企业的要求也必然会变得比以前更严格，这也需要互联网企业拿出真心换人心，以更亲民的姿态，更用户为中心的心态去自我变革。

作者 信海光